咨询室里来的是一位古稀老人，拄着一根雕龙拐杖，腰杆挺直，神情肃穆。衣襟有棱有角，着装简洁一丝不苟，一派军旅作风。在咨询室外等着的应该是这位老人的亲信，从衣着打扮看来也不是等闲之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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突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滑稽，能找到这来的本就不会是一般人。
“老人家，你都半截入土的人了，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？”
隔着百叶窗，老人家神情淡然的娓娓道来。
“后生啊，我……我最近总被梦魇困着。不管我住哪里，总觉得窗外有人在那烧尸体……那种味道我太熟悉了，绝对不可能弄错。但不管跟谁说，他们都……说我是在做梦。梦里不可能会有那么真实的感受……他们说你这能解百忧，我这种能解吗？”
“老人家，听我一句，您大限将至，有什么未了的心事，可早做准备了。”
老人听闻并无愠色，显然他自己也感知到了这点。临了临了，求个安逸吧。
“您以前从军的吧。”
“是的，少年从军，中年战局已定便转业成家了。所幸育得三儿三女都算争气，如今能衣食无忧，但这心魔……兴许是杀孽太重，业障轮回吧。”
“您想清楚了，这个心魔连着你半生的功业，舍弃了心魔，您的功业也一并消失了。”
“……这是什么意思？”
“简单的说，你将回到童蒙时期的意识水平，一切归零。如果你想清楚了呢，可以在免责书上签字，剩下的就交给我。”
免责书从百叶窗传过去，上边的条款对于这位老人来说应该看不清，刚想着读一遍给他听，他却动了笔，字迹坚韧而挺阔。
“好，您决定好了就把这杯淡酒喝了吧。”
如往时惯例一般递过去一荧黄淡酒。老人将拄拐往身侧一靠，双手捧着酒杯，不知心念到哪，竟淌下泪来。
“后生啊，谢谢你。”
随着酒入喉中，老人的神情显出几分喜色，与来时的庄严形成鲜明对比。不知名的情绪在老人脸上流转循环，应该是回忆起一些趣事，竟然笑得合不拢嘴，最终靠着椅背睡了过去。
关了摄像头，走过咨询室，伸手覆掌于他的发顶，一阵肃杀之气顺着手臂贯入体内，闭目细品，五味陈杂。
军功之喜，英雄之傲，生灵之悲，无力之怨，冲冠之怒，离别之思……短短十几年的履历足以成就他一生的功过。
“淡酒尽饮功过抵，缘起性空肃清还。夏老先生，祝你好运。”
老人此时应当是听不到了的，作为这一顿美餐的回报，将一些童年轶事的回忆悄悄回灌了一些。
其实遗忘也是一种恩赐，只是大部分人都摆脱不了执念的作祟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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