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部分

巴菲特:贝琪,该你了。


【资料图】

贝琪:这个问题来自 Tom Seymour。他说:“最近,《金融时报》(Financial Times) 采访了查理,并发表了一篇文章。文章的开头说:‘查理·芒格警告说,随着地产价格下跌,美国银行业的坏账增加,美国的商业地产可能正在酝酿一场风暴。’

请查理展开讲一讲,美国的商业地产现状如何?出现风暴的话,损失可能有多大?哪些行业或地区受到的影响最大?”

另外,还有一位股东,也提了类似的问题,他想知道,伯克希尔是否可能借此机会进军商业地产领域。

芒格:伯克希尔很少投资商业地产。从税收的角度考虑,个人投资者投资商业地产比较合适,伯克希尔这样的公司投资商业地产不合适。无论商业地产如何,伯克希尔应该都不会做这方面的投资。我主要是担忧,在美国,在世界很多其它国家,老城区出现“空心化”的现象,可能造成很严重的后果。

这不是什么大问题,我们能迈过这道坎,只是不少房产要易主。

巴菲特:地产本身不会消失。

芒格:只是东家换了人做。

巴菲特:很多人投资地产,他们专门通过“无追索权贷款”(non-recourse loan) 融资。有一次,我和查理与一个搞房地产的人谈生意。我问查理:“这样一栋大楼,他们搞房地产的,怎么确定这栋楼值多少钱?”查理告诉我:“这就看他们能从银行借到多少钱,不还也没事儿。”

总的来说,在房地产行业,大多数搞房地产发家的,用的都是这个套路。最后实在不行了,大不了把房地产甩给银行。

银行本身不愿接盘。开发商还不上钱,找银行谈,银行没办法,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能缓就缓。在商业地产领域,这种现象不是个例,而是普遍存在。

最后,一定要有人买单的。前几年,有些开发商以 2.5% 的低利率融资,现在利率上升了,他们吃不消了,直接把项目甩给银行了。查理更有发言权,他是搞房地产发家的。

芒格:房地产生意难做,还是我们的生意更好做。

巴菲特:几个月前,我去查理家看他,我们聊了两个多小时。查理和他的一个女儿在家。走的时候,我对他说:“查理,我还是继续做咱们一直做的事。”查理头也没抬,回了我一句:“沃伦,别的咱们也不会啊。”(笑声)他说的很对。

巴菲特:该第 3 区了吧?

股东:大家好。我叫 Zolla Ji,来自加州圣克拉拉。我有一个问题,想请教查理和沃伦。如今,AI 等新兴科技的发展一日千里,不断带来颠覆性的变革。在新的时代背景下,价值投资将何去何从?我们投资者该如何改变?是否要遵守一些新的原则?在变化如此迅速的大环境中,如何才能继续成功地实践价值投资?谢谢。

芒格:我来回答。现在,价值投资者越来越多,他们之间的竞争越来越激烈,好机会越来越少。价值投资者将来的日子不可能像过去那么好过了。我的建议很简单,价值投资者要做好心理准备,接受钱不好赚了这个现实。

巴菲特:从我认识查理那天起,他一直这么说。在很多问题上,我们持有不同观点,但我们的关系一直很融洽。

芒格:我们赚的钱确实少了啊。

巴菲特:主要是因为我们的规模大了。

芒格:嗯,我们年轻时赚的比较多。

巴菲特:年轻时,我们哪能想得到,有一天,我们管理的资产高达 5000 多亿美元。

芒格:确实。

巴菲特:我的观点是,投资者将来仍然能找到很多机会。为什么呢?能否找到投资机会,与科技的发展毫无关系。我从 1942 年开始做投资,一直做到今天。就拿我来说,我年轻的时候,对飞机、对发动机、对汽车,对电力,我一窍不通啊,影响我做投资了吗?没有啊。谁说新科技出现,市场中的机会就会消失?

投资中的机会是猪对手给的。(笑声)(掌声)我们管理伯克希尔 58 年了。在这 58 年里,傻子没有变少,而是越来越多了。现在的傻子比以前更傻,主要是现在的傻子比以前更容易融资,更容易得到大笔资金。

大家看到了,在过去 10 年,有十几家新上市的保险公司,无一例外都是亏损的。把公司搞上市了,圈到钱了,目的就实现了。承销商赚了、律师事务所也赚了。公司赚不赚钱,没人管。圈了多少钱啊!58 年前,圈钱哪有这么容易?

我们年轻时,也有做傻事的时候,幸好我们那时候融资不像现在这么容易。资本市场变的如此之大,谁都想进来分一杯羹,真正的投资者寥寥无几。都奔着圈钱去的,没几个有真本事的。我们规模太大了,你要是规模小的话,管理小资金,你会找到很多机会的。在这个问题上,查理和我各持己见。他总是用悲观的眼光看待未来,我总是说,“机会一定有”。我们各有各的道理。查理,我说服你了吗?没有吧?(笑声)

芒格:现在,很多聪明人管理大量资金。他们之间互相竞争,你比我精,我比你更精,你会宣传,我比你更会宣传,你会销售,我比你更会销售。现在的环境,和我们那时候,真不一样了。现在做投资,机会是有,但不可能像我们那时候那么容易。

巴菲特:那些基金经理,他们之间互掐是他们的事儿。他们玩他们的,我们玩我们的。刚才我提到了,前天,在国债市场,出现了一个机会,有一个品种的收益率高于其它品种,我们直接买了 30 亿美元。

人们的目光如此短浅,只盯着眼前短期的那点东西。在上市公司的投资者会议上,分析师总是追问短期业绩,这样他们才能在研报中给出今年的利润预测。上市公司的管理层也很配合,向分析师提供利润指引,描绘出一幅业绩逐年上升的增长曲线。

在如此短视的世界中,那些目光长远,着眼于 5 年、10 年、20 年的投资者,他们拥有巨大的优势。让我出生在今时今日的世界,只给我一小笔钱,我会非常乐意,我会把这一小笔钱变成一大笔钱。查理也一样。

让他出生在今天的世界,他也一定能找到投资机会。在今天的世界中,他找到的机会与过去的机会不一样,但是他一定能把小资金做成大资金。

芒格:我现在有这么多钱,挺好的,我不想把大钱变成小钱,从头再来。

现在就挺好。(笑声)

巴菲特:这话我同意。

芒格:那是,还有谁比你更爱大钱?(笑声)

(略)

巴菲特:请第 4 区提问。

股东:大家好。我叫 Marvin Blum,来自德州沃斯堡。我是一名律师,主要从事遗产规划工作。伯克希尔旗下的很多公司来自德州沃斯堡,包括 TTI 公司。沃伦,我还见过您呢,是在 TTI 公司创始人保罗·安德鲁斯 (Paul Andrews) 的追悼会上。很多人面临遗产规划问题。我想请教一下,您在这方面是怎么想的。

大多数父母没有做好遗产规划,下一代往往无法顺利接班。特别是家族企业,大多数创始人没有安排好接班,等他们去世的时候,家族企业传不下去。

第二代没有准备好……我有这么一个比喻。试想,在一场橄榄球比赛中,……(译注:提问者又接着说了 10 句话,讲他的比喻。)

巴菲特:(译注:巴菲特打断了仍在滔滔不绝的提问者。)你的比喻,我懂了。(笑声)(掌声)我年纪这么大了,对遗产继承问题经过了深思熟虑,而且我也加入了“捐赠誓言”(The Giving Pledge)。我观察到了很多富裕家庭,看到了它们各自存在的问题。

就我家而言,在我签署遗嘱之前,我把三个子女叫到身边,我把遗嘱给他们看,让他们充分理解,听取他们的建议。我的子女都已经 60 多岁了,他们不是 20 多岁的年轻人了。因为我的子女岁数也很大了,我可以和他们讨论遗嘱,他们也能给我反馈。具体还是要看各个家庭自己的情况,还要考虑到孩子们之间的关系。

有很多因素要考虑,包括家族企业做的是什么样的生意。在我看来,如果子女已经是成年人了,父母不应该对遗嘱一字不提,非要等到自己离世了,才让孩子知晓遗嘱中的内容。父母这么做,非常不妥。

在遗产继承方面,我观察到很多现象。有的父母,对自己的遗嘱守口如瓶,完全不告诉子女。有的父母用遗嘱左右子女。在遗嘱方面,很多人犯了很多错。身后事交代不清楚,人都没了,惹出的乱子,怎么收拾?在这方面,查理也非常有发言权。

芒格:伯克希尔的股东,解决这个问题很容易。就让子女把股票拿住就完了。(笑声)

巴菲特:查理,你说的不适用于所有人。

芒格:嗯,只适用于 95% 的人。(笑声)

巴菲特:一个人,有几十亿美元,把这么多钱全部留给孩子,好吗?

芒格:你说的是另一个问题。我的意思是说,单纯从资产增值保值的角度来说,我就把钱放在伯克希尔。

巴菲特:你给的建议,解决了投资方面的问题。我们还要考虑到子女之间的关系。子女还是小孩子的时候,我们看到,他们之间就经常打起来,虽然只是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。在处理遗产继承问题时,我们还要考虑到如何维护好子女之间的关系。

谁不希望自己的子女之间关系融洽?无论是活着的时候,还是已经去世了,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子女始终友好相处。遗产继承处理不好,子女之间可能起争执。很多有钱人家,留下了巨额财富。子女事先不知道遗嘱中怎么写的。

等到他们知道了遗嘱中的财产分配安排,他们马上各自找律师,对簿公堂,从此反目成仇。遗产问题,一定要谨慎地处理好。作为父母,想要让孩子具备某些品质,你要把道理讲给孩子听,也要率先垂范、以身作则。

有样学样,孩子从出生的第一天起,就开始向父母学习。你希望子女具备什么样的品质,主要靠一辈子的言传身教。简简单单一张遗嘱,改变不了什么。在遗嘱中,父母改变不了子女已经形成的价值观,只能最后再叮嘱子女几句。

你的子女再把家风家教传给他们自己的子女,把他们的价值观、他们的家产传下去,无论家产是什么,是农场,还是股票。

我知道有这么个富豪,每年,他把自己的子女召集到一起,让他们在空白的所得税申报表上签字,因为他想瞒着子女,不让子女知道他们自己有多少钱。

这个富豪的做法不可取,像他这么做,很难把自己的财富继承安排好。查理和我说过,反着来倒推,想想自己死的时候要得到怎样的结果,按着那样的结果去生活。TTI 公司的创始人保罗·安德鲁斯,他这个人,活的很明白。

当年,保罗也面临如何安排遗产的难题,后来,他找到了我。那时候,他 61 岁,钱多的花不完。他热心慈善,做了很多好事。保罗说:“我用了一年的时间,考虑如何安排我的公司 TTI。

我不缺钱,我的家人也不缺钱。唯一让我放心不下的,是我的公司。特别是那些员工,他们帮我打下了江山。我不能把公司卖给竞争对手。一旦竞争对手入主,他们必然把我们的人辞退,换成他们自己的人。

我不能把公司卖给私募股权基金。一旦公司落到私募股权的手里,就难逃被变卖的命运。”保罗接着说:“不是你们伯克希尔多优秀,实在是除了你们,没别的可选。”(笑声)

伯克希尔收购了 TTI。从那以后,我们一直过着幸福的生活。保罗·安德鲁斯,他活的很明白,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。

巴菲特:下一个问题,贝琪。(掌声)

贝琪:来自西雅图的 Don Glickstein 问道:“最近,在接受采访时,沃伦批评诺福克南方铁路公司 (Norfolk Southern) 处理脱轨事件不力,但完全没有提及 BNSF 铁路的行为。三月份,法院判决,在华盛顿州,BNSF 铁路违反与土著部落签署的“地役权协议”(easement agreement),违规超额运输原油。

BNSF 铁路的一列火车脱轨,在环境保护区造成了原油泄露污染。沃伦如何确保 BNSF 铁路等伯克希尔子公司遵纪守法地经营?”提问者表示,他是一位二十多年的老股东。他说,他担心伯克希尔没有一套监控制度,无法发现并制止子公司的违规行为。

巴菲特:格雷格,你来回答吧。

格雷格:好。我们确实做错了,BNSF 铁路正在解决这个问题。我们的货车一直经过这片部落土地,运送原油。我们与土著部落签署过协议,规定了每天可以经过的车厢数量。我们的货车牵引车厢数量,超过了协议数量,我们违反了协议。我们的团队没有遵守协议规定,货车车厢数量超出了限制。

我们与土著部落进行了深入讨论,我们承认了我们通过增加货车长度,获得了更多利润。我们仍将与土著部落继续商讨。从这件事中,我们吸取了教训。签署了合约,我们必须严格遵守。

我们不能自己随意加车厢、加货物。我们必须遵守协议。我们吸取了教训。我们非常重视此次事故,并且正在尽力解决。我们希望能与土著部落达成一个双方都觉得公平合理的解决方案。

此次脱轨事件,我们正在进行善后工作。我们与土著部落密切沟通,尽可能在最短时间内将危害降到最低。我们双方都在朝着这个目标努力。此次原油泄露不会造成长期的环境污染。

正如我们在公告中所说,脱轨是铁路行业中的一部分。我们非常重视避免脱轨和减少脱轨造成的危害。不是所有的火车脱轨,都会造成严重后果。但是,我们始终努力避免脱轨事件。我们强调事先检测,防止脱轨事件发生。万一脱轨事件发生,我们强调要第一时间响应。我们的团队总能迅速响应,力争把对当地社区的影响降到最低。

巴菲特:火车脱轨,一年会发生多少次来着?

格雷格:铁路行业,一年有 1000 多次。

巴菲特:嗯。我们是一家铁路货运公司,是一家公用事业公司。我们大批量运输重型货物。天气有严寒酷暑,线路有弧度,有坡度。哪怕只有 1% 的坡度,重载列车下坡行驶,也非常难以控制。铁路生意不是那么好做的。

更何况,美国的铁路系统基本是 19 世纪晚期设计的,不算支线,总长度大约 35,000 公里。铁路生意很不好做,做这个生意,我们一定会犯错。

很多时候,发生脱轨,不是我们自己的错。今后 10 年、20 年、30 年,我们还会有脱轨事件。有些货物,我们并不想承运。但我们是公用承运商,我们别无选择。我们愿意运输氯气、氨气等危险品吗?我们不愿意。

社会需要运输危险品。作为一家公用承运商,客户选择我们,我们就得运输。

在安全方面,与过去相比,我们已经取得了长足进步。格雷格,我说的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?

格雷格:没有。

(略)

巴菲特:贝琪?

贝琪:这个问题是费城的 Chris Freed 问的。他说:“我们已经知道了,格雷格·阿贝尔和阿吉特·贾因是伯克希尔的下一代领导者。格雷格和阿吉特之后呢?谁来继续领导伯克希尔?”

巴菲特:一切正常的话,格雷格将接替我的工作。我选了格雷格接班,格雷格在很多方面比我强。格雷格继任之后,他也需要找到一个与他才能相当的接班人。

选择接班人,是他的工作中的一部分。到时候,阿吉特也会给他一些建议。选择接班人,是格雷格自己的工作,最后,应该他自己拍板。阿吉特会给一些建议。我相信,格雷格和阿吉特很可能会想到一块去。

选择接班人没那么容易。篮球比赛中经常讲“板凳深度”,换到公司管理层上,根本没有“板凳深度”这回事。伯克希尔的净资产规模全球第一,旗下的生意多种多样,能领导伯克希尔的经理人寥若星辰。

其实也不用多,找到一个就够了。最顶层的领导者,有两方面的工作:做好资本配置,选好各家子公司的经理人。按照我们的安排,我们把保险业务和其它业务分开。

我们认为,这么安排很合理。事情是不断变化的。现在让我们说,谁来接任格雷格和阿吉特,为时过早。查理,你说呢?

芒格:我没什么补充的。我们很多高管是从伯克希尔子公司内部提拔的。同样是综合企业,为什么伯克希尔做得比较好?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在于,我们很少更换经理人。

巴菲特:保罗·安德鲁斯去世之后,我们明确知道,他选的接班人是谁。我们没必要提前宣布,我们希望我们的经理人长命百岁。前不久,我们的一位经理人去世了,加兰童装 (Garan) 的创始人,他岁数多大来着?

格雷格:西摩,90 多岁。

巴菲特:嗯,西摩·利希滕斯坦 (Seymour Lichtenstein)。西摩 80 岁的时候,我给他写了封信祝寿,我说:“祝贺你 80 寿辰,等你 90 寿辰,再为你祝寿。”西摩 90 岁的时候,我又给他写了封信祝寿。可惜,他没活到 100 岁。

西摩一直在培养一位优秀的接班人。他的接班人跟着他学了很久。随着西摩年纪增加,他的接班人承担的责任越来越多。各个公司的情况不一样。找到合适的经理人管理公司,非常重要。

巴菲特:下一个问题,请第 6 区提问。

股东:我叫 Hatch Okamamti,来自日本宫崎。巴菲特先生,您救了所罗门兄弟公司 (Salomon Brothers),救了所罗门兄弟公司的 8,000 多名员工。我正是其中的一名员工。那时候,我还年轻,我在世贸中心上班。我一直想当面向您道谢,感谢您救了所罗门公司,救了它的员工,包括我和我的家庭。谢谢您,巴菲特先生。(掌声)

巴菲特:过奖了。其实,真要感谢德里克•莫恩 (Deryck Maughan)。德里克负责所罗门在日本的业务。头一天,我刚和他见面,第二天,就安排他掌管所罗门公司。没有他挺身而出,所罗门不可能得救。我倒要谢谢你们呢。德里克能在所罗门的危急关头大展身手,是因为他在日本学到了很多。

股东:谢谢!我想向您请教的问题是:您多次表示,美国一定行。请问美国主要靠什么保持强大?如果美国走向衰落,原因可能是什么?(掌声)

巴菲特:美国经历了很多考验。我们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国家。日本的历史很长,美国的历史很短。从 1789 年算起,美国的历史只有

短短 234 年。把查理和我的年龄加起来,就相当于美国历史的三分之二了。我们一共选出了 46 位总统,有的总统很不称职。我们还打过一场内战。美国一定有自己独特的优势。

1790 年,美国的人口只占全世界的 0.5%。如今,美国的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大约为全世界的 25%。美国处于两大洋之间,海洋为美国提供了天然屏障。我们与邻国加拿大、墨西哥的关系很融洽。

美国有一定的地理位置优势,但美国能发展到今天,不是因为我们的土地比别的国家更富饶。美国的发展是一个奇迹。美国有很多缺点和不足,我们一路跌跌撞撞走到今天。总的来说,与我出生之时相比,今天的美国,生活水平有了极大的提高。

一个星期之前,我去看牙医,做了根管治疗。治牙的时候,我就想,幸亏麻药奴佛卡因 (Novocain) 已经发明出来了,要不可遭罪了。这只是一个例子,还有很多很多方面。过去的日子哪有想象的那么美好,可苦了。我们还发明了原子弹。如果现在世上没有原子弹,那该多好。

可惜,原子弹已经发明出来了。把魔鬼从瓶子里放出来,就塞不回去了。这是人类面临的巨大难题。1940 年代,我父亲是一名国会议员。那时候,因为二战,两党短暂团结,但党争仍然很厉害。现在的党争更严重,已经呈现出部落主义的倾向。部落主义有害。像部落一样对立,双方甚至根本不听对方在说什么。再往下发展,很可能涌现民众暴乱。

部落主义有溢出效应。我们看到过别的国家的动荡,也看到了美国受到的冲击。我们的民主制度存在一些问题,需要我们去解决。尽管如此,让我重新出生一次,我仍然会选择出生在美国,我愿意选择出生在今天的世界。现在的美国比过去好很多。只是现在的通讯非常发达,我们接触的负面信息也比以前多了很多。人类确实面临很多难题。1930 年,我出生的时候,全世界有 20 亿人。

现在,全世界有 77 亿人,而且还在增长。近代之前,人口增速缓慢。直到近代,才出现了人口的迅速增加。人类生产能源的能力有了巨大的飞跃。与全球只有 20 亿人时相比,现在我们生产的能源可供全球 77 亿人使用。

我们的世界充满希望,我们的世界也面临挑战。我不知道如何解决人类面临的种种难题。我只知道,人类面对的重大问题,我们必须着手解决,不能一味地逃避,不能幻想着到了 2050 年,全世界歌舞升平,所有的问题会自动消失。

未来如何发展,我们拭目以待。到目前为止,我感到比较忧虑。话说回来,美国内战时期,林肯不忧虑吗?历史上,美国有能力创造奇迹,它已经证明了自己。美国值得相信,它将来仍然会成功。查理,你怎么看?

芒格:我不像沃伦那么乐观。我始终认为,幸福源于降低预期。将来的世界未必比现在更好。我们是怎么解决我们现在面临的难题的?最优秀的青年人,一窝蜂地涌入财富管理行业,怎么可能有利于文明的发展?我们不需要这么多基金经理。

巴菲特:查理,你是 1924 年 1 月 1 日出生的。你可不想回到那个时代吧?

芒格:不想。现在基金经理多了,说明社会财富多了,这是好的一面。我只是不愿看到,那么多有才能的年轻人,纷纷去做基金经理。这不太正常。

巴菲特:是像我一样,比较乐观,还是像查理一样,不那么乐观,各位自己选吧。(笑声)

巴菲特:请贝琪提问。

贝琪:这个问题来自 Dennis DeJaniero。在 2022 年年报中,沃伦说了,伯克希尔将始终持有大量现金。伯克希尔将始终做好准备,持有大量现金,无论是发生金融危机,还是出现巨额保险损失,伯克希尔都能从容应对。

沃伦去世后,他持有的 A 类股将转换为 B 类股,并捐赠给多个基金会。这些基金会随后将出售股份,并将所得资金用于慈善事业。沃伦估计,将他的全部股份出售完毕,大概需要 12 年到 15 年的时间。

我担心,卡尔·伊坎 (Carl Icahn) 等野蛮人可能抢夺伯克希尔的控股权,瓜分伯克希尔的现金并出售伯克希尔的子公司。请问沃伦和查理有这个担心吗?

巴菲特:可以说,伯克希尔将来可能遇到的各种问题,我们考虑了很多。我不是特别担心。在我的大部分股票出售完之前,投票权仍然在基金会手里,董事会不会向格雷格发难。等到我的股票卖完了,投票权归属市场,到时候,伯克希尔就必须靠业绩说话了。

如果我们将来 12 年到 15 年,继续不派息,我们的规模将增长到 1 万 5000 亿美元。这么大的规模,会让恶意收购者望而却步。野蛮人得掂量掂量,他们能不能借到足够的资金。伯克希尔太大,没人能收购伯克希尔。关键在于,我们伯克希尔不能成为国家的累赘,而要成为国家的中流砥柱。我们必须通过自己的经营,为国家创造价值。12 年、15 年之后,伯克希尔将拥有更多资金、更多子公司。

凭借我们雄厚的资金实力,我们将为社会创造更多就业岗位、生产更多产品,成为公司中的楷模。如果伯克希尔将来继续成功的话,那是因为我们自己配得上成功。伯克希尔能行,我相信伯克希尔。查理,你说呢?

芒格:50 多年以后,我早死了,我可不操心那时候的事儿。把自己每天分内的事做好,把自己能想到的,都想到,能做到的,都做到。至于结果,顺其自然。我很想得开。提问的这个人,我觉得他有点杞人忧天了。

巴菲特:好的。我们俩都不担心。我们从来没有停止谋划伯克希尔的未来,我们一直在谋划。伯克希尔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,我心里非常清楚。在过去 58 年里,我们多次修正了伯克希尔的发展路线。我们做出的第一个重要判断就是,不能再搞纺织业了。

这是伯克希尔发展史上的关键一步。我们也是走一步、看一步,见招拆招、见步行步。关键的几步,我们走得很漂亮。我们绝对不会自己葬送伯克希尔。至于可能导致地球毁灭的灾难,那我们真没办法。

我们相信,我们建立起来的伯克希尔,不比任何一家公司差。我们不会让伯克希尔债台高筑,眼看着巨额债务到期,却无力偿还。我们不会随意承接大量保险,等到众多保单同时到期,才后悔莫及。伯克希尔将始终持有大量现金。

伯克希尔拥有大量现金,也拥有强大的盈利能力,拥有分散在各行各业的众多投资。将来,别人会拿伯克希尔与其它公司进行比较,我们不怕比。我们留下的伯克希尔是一家安全稳健的公司。

伯克希尔拥有独一无二的股东群体。有的公司,上市之前,员工持有股票,员工也是股东,它们的股东基础很稳固。在上市公司之中,没有一家,有伯克希尔这么稳固的股东群体。我们的股东群体是经过 58 年积聚起来的。58 年来,我们始终把股东视为公司的所有者。(掌声)

将来,伯克希尔该怎么做?我们要继续让顾客满意。我们要继续造福所在的社区,让人们欢迎我们,而不是讨厌我们。当发生金融危机时,有伯克希尔,政府感到放心。因为我们能挺身而出,做一些政府做不到的事。在金融危机之中出手,我们能稳定社会,也能获得经济利益。将来,我们一定还会经历种种危机。只要地球不毁灭,伯克希尔将继续为美国创造价值。只要伯克希尔能为美国创造价值,伯克希尔就能一直生存下去。(掌声)

巴菲特:请第 7 区提问。

股东:巴菲特先生、芒格先生,谢谢你们举办此次盛会。我叫 Beau Clayton,来自北卡罗来纳州达勒姆 (Durham, North Carolina)。

我们期盼参加伯克希尔股东会,因为你们经常讲一些意味深长的小故事。听了这些小故事,我们收获良多、久久难忘。

再给我们讲几个你们没讲过的小故事吧。请您讲几个关于格雷格和阿吉特的小故事,最好是能反映出他们的性格以及他们的领导能力的。(掌声)

巴菲特:我先从阿吉特开始。阿吉特是 1986 年加入伯克希尔的。1969 年,我们开始做再保险生意。我摸索了 17 年。阿吉特来之前,负责保险业务的是另外一个人。

他人品、能力都没问题,只是他也像其他人一样经营保险公司,没有跳出保险公司旧有的藩篱。我们做了 17 年,还是没摸到门径。

我觉得,该变一变了。那是一个星期六,阿吉特来到了我面前,是我们原来负责保险业务的迈克·戈德堡 (Mike Goldberg) 找到他的。迈克为伯克希尔找到了阿吉特,迈克居功至伟。我和阿吉特聊了几句。我记得,我好像一边查邮件,一边和阿吉特聊。

那时,阿吉特还没接触过保险行业。之前,他是做管理咨询的,对美国公司的运作非常了解。和他聊了几句之后,我知道,我遇到千里马了。我立即请阿吉特管理我们的保险业务。

阿吉特上任没多久,恰好碰上保险市场的景气周期。阿吉特的才能有多大?保险行业,全世界前十位经理人加到一起,也抵不上一个阿吉特。以前,我和阿吉特每天都交流。

现在,我们也交流,但不像过去那么多了。阿吉特是独一无二的。像阿吉特这样独一无二的人,只要愿意一直工作下去,一个足够了。

保罗·安德鲁斯早就财务自由了,他还是留在 TTI 继续工作。

每年,我和他谈加薪,他总是告诉我:“明年再说。”像保罗这样优秀的领导者,你从商学院的优秀毕业生里招聘,根本找不到。我招人的时候,从来不看这个人的毕业院校。

我看简历,不在乎这个人读过什么学校。阿吉特是名校毕业的。阿吉特之所以是阿吉特,并不是因为他读了名校。查理,你也讲两个。你是怎么找到路易斯·韦森特的?

芒格:收购西科的时候,他就在那儿了。

巴菲特:是在那儿了,但也得有你慧眼识珠啊。

芒格:有一次,我问他,“你上大学时体重才 150 斤,怎么还能成为橄榄球校队首发?”路易斯说:“我速度快。”他速度快,呵呵。伯克希尔有很多人才以速度见长。

巴菲特:我们有一位经理人,文化程度只有小学四年级。本·罗斯纳 (Ben Rosner)。你还记得吗?

芒格:记得。他完全自学成才。本·罗斯纳做零售生意,在他那一片儿,没人比他更精。他的眼光像鹰一样敏锐,他是一位商业奇才。本·罗斯纳是很好的例子。他去世之后,我们找不到像他能力那么强的接班人。他的去世,是伯克希尔的损失。

巴菲特:我想起了一个好笑的小故事。本·罗斯纳有个生意伙伴,叫利奥·西蒙 (Leo Simon)。利奥·西蒙娶了报业大亨摩西·安纳伯格 (Moses Annenberg) 的女儿。虽然利奥非常有钱,本·罗斯纳一穷二白,但他们两个人很合得来。

有一次,这还是在他们两人创建联合零售商店 (Associated Retail Stores) 之前,他们想到了一个点子。他们打算收购一个一战后废弃的潜艇,把潜艇拉到 1933 年芝加哥世博会上。他们没花几个钱,就把潜艇买下来了。

他们觉得,把潜艇放到世博会展示,一定有人愿意付费参观。潜艇是在佛罗里达州买的,他们要把潜艇拉到芝加哥。等潜艇进了芝加哥市区,在繁忙的马路上,他们拖着潜艇行驶。

因为潜艇是个庞然大物,他们造成了严重的交通拥堵。一位警察来到了本·罗斯纳面前,他说道:“谁让你们拖着这玩意在路上行驶的?”本·罗斯纳回答道:“你问我们的老大卡彭吧。”(译注:阿尔·卡彭 (Al Capone) 是芝加哥的黑帮老大。)

警察说:“哦,好好好,你们走吧。”(笑声)后来,1967 年,利奥·西蒙去世了。利奥去世之后,本·罗斯纳继续把联合零售商店一半的利润分给利奥的遗孀。摩西·安纳伯格生了 9 个女儿,后来生到第 10 个,才生出来一个男孩。利奥的遗孀是摩西·安纳伯格的大女儿埃丝特·安纳伯格 (Esther Annenberg),她非常富有,根本不缺钱。埃丝特·安纳伯格不缺钱,罗斯纳照样把利润分她一半。罗斯纳让埃丝特出面在店铺的租赁协议上签字,这样,不至于显得她白拿钱。

埃丝特不需要这笔钱,罗斯纳觉得,这是他应该做的事。没想到,后来,埃丝特对罗斯纳横加指责。罗斯纳忍不下去了,他找到了埃丝特的律师,威尔·萨尔斯坦纳 (Will Salsteiner)。我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。

律师威尔给我打了电话,表示本·罗斯纳有意把公司出售给我。威尔说,罗斯纳想把公司卖了,甩掉埃丝特。我和查理去了律师威尔的办公室,谈这笔收购。罗斯纳说:“我留下来,干到年底。公司有 200 万美元现金,一两百万的房产,还有一两百万的利润,你给我 600 万美元就行了。”这个价格太低了。罗斯纳宁可自己吃亏,也要顺便让埃丝特吃亏。于是,他找到了我们。查理,你接着讲吧。

芒格:本·罗斯纳说:“听说你是西部拔枪速度最快的。拔枪吧!”(笑声)

巴菲特:当时,我们在纽约的一家律师事务所里,他就这么和我说的。这公司可是他的心头肉啊。他赌气说,最多干到年底。我把查理拉到一边,我说:“他要真是年底就不干了,全世界的心理学理论就都失效了。他不可能抛下这家公司。”

我们收购了联合零售商店。从那以后,我们和本·罗斯纳一直过着幸福的生活。有一次,他带我去看布鲁克林的一处房产。在路上,我说:“本,一开始,我就向你保证过,我不会干预你如何经营公司。”他知道,我马上就要话锋一转,来个“但是”。他直接来了一句:“谢谢你,沃伦。”我到嘴边的话,只好咽回去了。(笑声)

本·罗斯纳的趣事有一箩筐。刚才讲的这个故事,是之前我们没讲过的。

(略)

巴菲特:第 8 区,请提问。

股东:大家好,我是 Adal Flores,16 年的股东,来自墨西哥瓜达拉哈拉 (Guadalajara, Mexico)。

我想向沃伦和查理请教一个问题。在追求短期利润,与建立长期竞争优势之间,公司总是很难取舍。

只有极少数的公司能二者兼得,例如,谷歌。

对于大多数公司而言,在短期利润与长期优势之间,难以选择。亚马逊选择了追求长期优势,它以“飞轮效应”(Amazon flywheel) 著称,早期不求利润,等到形成强大的规模效应,再获取利润。

您讲过很多次,您愿意投资拥有强大护城河的公司。请您给公司的 CEO 提一些建议,该如何在短期利润与长期优势之间取舍?谢谢。

巴菲特:关键是把命运掌控在自己手里。伯克希尔能把命运掌控在自己手里。我们没有来自华尔街的压力。我们不开投资者关系电话会。我们用不着做出业绩承诺。我们可以放开手脚去做,全力寻找最好的机会。

我们很清楚,我们为来到了现场以及没来到现场的股东工作。我们的股东不是短视的群体,我们用不着紧盯着是否实现了季度业绩预期。我们拥有很大的自由。

好生意并不多,我们愿意长期持有好生意。经过长期的投资,我们学到了很多,对生意有了越来越多的了解。查理和我经常讲喜诗糖果的例子。从喜诗糖果中,我们学到了很多。

从本·罗斯纳开在美国东部的女装店,我们学到了很多。1966 年,我们收购了一家百货公司。这家百货公司也给我们上了一课。刚收购到手,我们就后悔了。

我们一直在观察和研究消费者的行为。具体技术方面的东西,我不懂。我要是能懂技术,那当然更好,但懂技术,不是必须的。我们投资了苹果公司。我们对苹果公司的投资,规模已经超过了我们的能源业务。

我们大概只持有苹果公司 6% 左右的股票。我们的持股数量每年都在增加。我完全不懂手机的技术方面。我能理解消费者行为。伯克希尔旗下有很多经销汽车的公司,我非常清楚,顾客购买二手车时的心理和行为。

伯克希尔旗下有很多子公司,我们从中学到了很多。人们愿意买加兰童装 (Garanimals),换成别的,就不愿意买。喜诗糖果让我们开了窍。后来,我们经历的越多,学到的越多。我们看到了人们的种种行为,看到了有的好生意变成了烂生意,而有的好生意则长期保持竞争优势。

在伯克希尔,我们并没有什么神奇公式。生意值不值得买,我们确实十秒钟就能看出来。我从来不看那些预测利润的幻灯片,那些东西是投行的人收了钱做出来的,毫无意义。

谁能预测未来?我们没那个本事。我们靠的是我们对生意的了解。我们知道,什么价格买合适。我们知道,根据我们对消费者行为的认识,一家公司将来行还是不行。我们过去是这么做投资的,将来还是这么做投资。

做了几十年的投资,我们的智商没有提高,但我们的智慧增加了一些。投资是我们喜欢的工作,只要坐在办公室里,有部电话,就行了。查理,你说呢?

芒格:给大家讲讲伯克希尔对几家日本公司的投资。这笔投资做得很漂亮,值得再讲讲。

巴菲特:很简单。我刚走上投资之路的时候,还是个小伙子,那时候,我的同龄人翻阅《花花公子》(Playboy),而我翻阅《穆迪手册》(Moody"s)。最近,新出了一个纪录片,《翻开每一页》(Turn Every Page),莉齐·戈特利布 (Lizzie Gottlieb) 拍的。前几天,我看了第二遍。

我推荐所有人都看一看这个片子。我年轻的时候,也是一个“翻开每一页”的人。我捧着厚厚的《穆迪手册》,翻过一页又一页。我去波士顿的公用事业局查资料,翻过一页又一页。我去保险监管局查资料,翻过一页又一页。年轻时,有一段时间,我不停地读东西,不停地翻页。现在,伯克希尔的规模大了,我们需要更大的投资机会。

在日本做的这笔投资很简单。我喜欢看公司的数字。这五家公司,规模很大,业务能看明白。这五家公司,多多少少,我们都和它们有过业务往来。

离我们会场不远,有一座已经关停了的火电厂,是其中一家公司建设的。这五家公司,按照我们买入的价格计算,每年能实现 14% 的盈利。

它们的派息率还可以,也有回购。它们旗下的生意,我们了解得不是很深入,但整体上能看懂。这几家公司,就在我们眼前,看得见、摸得着,没什么问题。我们可以通过融资消除货币风险。我们的融资成本是 0.5%。一边是 14% 的收益率,一边是 0.5% 的长期融资成本。公司是经营良好、规模庞大的公司,我们直接就买了。

大概在我们开始买入六个月之后,我才告诉格雷格。后来,我们对这五家公司的持股比例全部达到 5%,我们发布了公告,那天恰好是我 90 岁生日。上个月,我们去日本拜访了这五家公司。我们的日本之行很愉快,我们更看好这五家公司了。现在,我们的持股比例上升到了 7.4%。除非征得几家公司的同意,否则我们的持股不会超过 9.9%。上个月,我们又发行了 1640 亿日元(约合 12 亿美元)的债券。

芒格:如果我们伯克希尔的规模只有 50 亿美元,我们这笔投资就放卫星了。就这笔投资,我们已经赚了 100 亿美元了。如果伯克希尔只有 50 亿美元,我们凭这一笔投资就赚到 100 亿美元,那我们该多风光。现在伯克希尔规模这么大,100 亿美元的利润,扔到伯克希尔里面,连个响都听不着。

巴菲特:我乐在其中。

芒格:嗯,你获得了快乐,也赚到了 100 亿美元。

巴菲特:好像刚买这几家公司那年,我就和查理聊这笔投资。查理说,做这样的投资,我有事可做,不至于闲着。查理也看好这笔投资。

芒格:我们想买更多,可惜只能买这么多,只能赚到 100 亿美元。

巴菲特:其实,没 100 亿美元那么多。我们有四五十亿美元的资本利得,还收了股息。主要是我们的融资成本也非常低。这几家公司欢迎我们投资。这几家公司经营得很好,我们只做投资,不插手它们的经营。

我们承诺,持股比例不超过 9.9%。它们信得过我们。之所以去日本,也是为了介绍格雷格和他们认识。在今后 10 年、20 年、30 年、40 年,伯克希尔将与这五家公司长期合作。我们将来可能有一些合作机会,双方都表达了合作意愿。另外,伯克希尔在日本也有子公司,也可以和它们合作。格雷格,你有什么补充吗?

格雷格:我简单说两句。沃伦,如您所说,我们这次去日本,与这五家公司建立了信任关系,期待将来有更多合作机会。从根本上来说,我们做这笔投资,主要是因为这五家公司非常值得投资。

我们与五家公司分别会面。我们了解了它们的历史、文化,他们为自己的公司感到自豪。此次日本之行,我们加深了对它们的了解。两天时间,我们拜访这五家公司,有很多收获。

巴菲特:这次,我们本来只打算发行 560 亿日元的债券,没想到,市场认购热情很高,结果我们发行了 1644 亿日元的债券。一切很顺利。如查理所说,伯克希尔的净资产有 5000 多亿美元,我们在日本的投资并不能对伯克希尔产生特别大的贡献。

主要是这笔投资的融资成本很低,按买入价计算,公司的盈利能力很高,能持续为伯克希尔创造利润,大概每年可以贡献四五亿美元。我们会继续在日本寻找更多投资机会。不知不觉间,伯克希尔竟然成为了

日元债最大的海外发行方之一。我们还没完,只要机会好,我们将继续做下去。伯克希尔在日本有子公司。现在,我们又有了几家优秀的合作伙伴。我们自己什么都不用做,多好啊。

巴菲特:贝琪?

贝琪:这个问题来自 Ellie Amin Tebet。他说,有一次,他收听播客节目《像邓普顿一样投资》(Investing the Templeton Way)。在节目中,达莫达兰教授 (Professor Damodaran) 表示,当投资组合中的一只股票占比过高时,例如,占比达到 25%-35%,他会觉得非常不舒服。现在,苹果股票已经占了伯克希尔投资组合的 35%,这是否已经占比过高,有风险了?他想请沃伦和查理回答这个问题。

巴菲特:我先说两句,再请查理发表观点。

芒格:我看他是脑子让门挤了。

巴菲特:我就知道查理会这么说。(笑声)把苹果理解为占伯克希尔投资组合的 35% 是错的。伯克希尔的投资组合包括铁路、能源、加兰童装、喜诗糖果等很多生意。投资苹果,很大的一个好处是,我们的持股比例可以增加。

苹果一直在回购股票。苹果现在的股份数是 157 亿股,我们持有其中的 5.6%。随着它的股份数减少,我们的持股比例将增加到 6%。BNSF 铁路,我们持有 100%,无法继续增加。

加兰童装、喜诗糖果,我们也持有 100%,无法继续增加。我们多想持有 200% 啊,可是做不到。苹果、BNSF 铁路、加兰童装、喜诗糖果,它们都是一样的,都是好生意。我们投资苹果,与投资伯克希尔的其它生意,在标准上,并没什么不同。要说有什么区别的话,只能说,苹果的生意比伯克希尔的其它生意更好。

我们对苹果公司的投资,规模很大,但没有我们对铁路业务的投资规模大。我们的铁路业务是好生意,但苹果公司的生意更好。我们的铁路生意与苹果公司的生意没法比。苹果在消费者的心中有一席之地。一个消费者,他可以花 1500 美元左右,买一部苹果手机。

也可以花 35,000 美元,购买第二辆车。如果只能二选一,消费者宁愿放弃购买第二辆车,也要买苹果手机。苹果手机是非常了不起的产品。在我们 100% 控股的子公司中,我们没一家公司有这么了不起的产品。

我们很高兴,我们持有苹果公司 5.6% 的股票。我们愿意看到我们的持股比例上升。只要我们的持股比例上升 0.1%,我们占有的利润就会上升 1 亿美元。苹果公司把利润用于回购,从现有股东手中买回股票。我们愿意看到别的股东把股票卖回给苹果公司。

苹果回购股票,它的股票数量减少,在指数中所占权重降低,指数基金必须相应减持。去年,我们的持股比例略有增加。前几年,我从资本利得税的角度考虑,卖了一些苹果的股票,那几笔操作做错了。

查理已经发表过意见了,不能说苹果占伯克希尔投资组合的 35%。伯克希尔的投资组合包括我们所有可用于投资的资金。我们愿意拥有好生意,也需要保持充沛的流动性。我卖出苹果犯了错,今后,还会犯别的很多错。查理,你有什么补充的吗?

芒格:在大学里,教授告诉学生们,投资股票必须高度分散。这是误人子弟。好机会可不是遍地都是,说找就找到了。

我要是只找到三个好机会,我就投资这三个最好的机会。不投资三个最好的,难道投资三个最差的?有的人没判断力,分不清机会的好坏。有的人看到了好机会,但他们把好机会想得太好了。

在分析判断机会方面,我们犯的错比较少。这对我们做投资非常有帮助。

不是说我们的智商有多高,只是我们对自己的能力有非常清楚的认识。清楚地认识自己的能力,才能做好投资。很多人,智商是非常高,但他们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,聪明反被聪明误。

你要是非常清楚自己的能力圈,那就别理会那些专家的说法,过度分散只能适得其反。(掌声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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